为安格的雪样年华
“啊,这么说来,我记得她的样子好像长得并不难看。”
我努力的回想刚才出去那人的模样。
安格偏着头看我,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:“喜欢吗?笑起来甜甜的。”
我低下头,记录我的病历。
“不难看又不代表好看。我的眼界很高的。”
“是吗?”
安格倾近身体,饶有兴趣的问:“你有女朋友吗?”
“还没。”
“没人要?”
“怎么会?”我抬头,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,“虽然你不耐烦,可是很多人喜欢我这样的笑容,无往不利。”
一瞬间安格有些呆呆的,然后他很快低下头,懊恼的说:“不知道有什么好,傻傻的。”
“可是就有人喜欢啊。”我又夸张的笑了一下,露出我白白的牙齿。
“什么呀,笑起来脸裂得跟蛤蟆一样。”安格很不屑的说。
“那也是很帅的蛤蟆。”我习惯性的回了一句,低下头去继续写我的病历。
过了很久我才意味到安格在笑。
我见过安格很多的笑容,有在主任面前腻歪的笑容,有在医生面前冷漠的笑容,有在我面前讥讽的笑容……无疑,安格怎么笑都是好看的,就像钻石蒙了灰依然是钻石一样,怎样的安格也美得跟天使一样。但我没见过安格真正的没有心机的笑容,那种笑容像解冻的泉水一般甘冽,像天山上的雪莲一般纯净,他苍白的面容在笑容的映衬下如白玫瑰一样温柔的绽放着,直而长的睫毛在干净的黑宝石上仿若划破水面的涟漪一般,激起阵阵动人的潋光。
“安格,”我情不自禁的喃喃道,“如果你经常笑的话,一百个龙天都没你好看。”
笑容定格。安格僵硬的看着我。
再起嘴角,无限讥讽。
“我有天天在笑啊。你没看见吗?”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刚才的,全无心机。”
安格彻底不笑了。他重重的躺下,蒙着头喊出去。
“安格,答应我好吗?”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发抖,我扶着病历夹的手在告诉我我在发抖,我抖得眼前的景物都在发晃。“手术成功后,要像刚才那样笑一次,露出你16岁应该有的笑容。”
那天我最终也没有做出承诺。
就像从来不相信人一样,我从来不给人可能做不到的承诺。
如果说“好”,我就一定会做到。
如果做不到。
当初就不要给出希望。
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。
我……
一直……
是这样认为的。
那个小护士莫名其妙的被安格“辞退”了,理由是态度不好。
当我质问他小护士态度哪里不好的时候,安格很振振有辞的说,我和小护士联合起来欺负他。
我很生气,说那你把我也辞退好了。我还巴不得呢。
结果那天安格发了很大的脾气,我看他精神旺盛的很,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。
主任知道以后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顿,说我沉不住气,跟信任自己的病人说这样伤感情的话。
他哪里信任我了!
我禁不住大叫起来。
主任你知道吗?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乖乖的,在我面前他恨不得我早点死呢!
主任很奇怪的看着我。然后说了一句更奇怪的话。
我一直以为,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呢。
然后主任很快的转过身,不让我看他的脸。
怎么会这样?
大概。给人伤透了吧。
主任的身形突然远了很多,童颜鹤发的,沧海桑田到声音里面去了。
他轻轻的咳了两声,说你走吧我已经说得太多了。
我还想再问清楚,但谈话已经结束了。主任到渣滓洞实习过,半点口风不漏。
我无奈,对安格的态度只能忍,忍,忍。
我回到病房,吵归吵,病人还是我的病人,我要负责到底。
多么敬业的医生啊,我盲目崇拜我自己。
居然看见安格的母亲,我始料未及。
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性,安格恰到好处的继承了她身上1/2的优秀基因,我可以想象到另1/2的优秀基因在他的爸爸身上。
一个美丽的女性本来就让人怜爱,如果这个女性还在哭就更让人怜爱了。
“安格,抬头看妈妈一眼好不好,妈妈来看你了,你看妈妈一眼……”
安格仿若未闻,头蒙在被子里睡的死死的。
哪个哲人说得保护女性是男人的天职来着,我冲上前去,一把拉开安格的被子,“你要发脾气冲我来好了,不要殃及别人!”
我这个大男人的动作首先惊吓住了安格的妈妈,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,很久才想起来说两句客套话:“医生,您别生气,我和儿子关系一直都不好,您别怪他。”
安格也仿佛受了惊吓般呆呆的看着我,很久才羞恼的一把抓过我手中的被子,愤怒道:“关你什么事啊,我在和我妈妈生气,你出来干什么!”
5
原来不干我事。我挠挠头,露出一个我自认为很阳光的笑容,然后退居二线,边上悄悄照应着。
安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。
“爸爸呢?”
隔了好一会儿,安格冷漠的问。
“还在外地……”
“就不怕见不到他儿子最后一面了?”安格嘿嘿的冷笑着。